唐阿姨是我的“新媽媽”。6年前,唐阿姨和我的父親重新組成了一個家。在最初和唐阿姨相處的日子里,我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、道不明的滋味,并常常將故去的母親與唐阿姨相比較。日常生活中,我對唐阿姨的客氣程度讓自己都感到別扭、不自在,回到家里就好像是在坐客一樣。唐阿姨越是殷勤,我就越是認為我們之間是偽善的。于是,小孩子的那種叛逆性格在我心中又生成出來,極少與父親、唐阿姨說心里話、嘮家常,感覺唐阿姨和母親是兩個詞匯,根本無法聯(lián)系到一起。雖然唐阿姨扮演著母親的角色,是那么質(zhì)樸、善美。但每每和唐阿姨“搶”著一起下廚、做家務(wù)時,其淺意識就是,這不外乎是相互“作秀”罷了。
父親自退休后,平素喜好的書法就成了他的主業(yè),母親病故后,父親的喜怒哀樂都潑撒在一刀刀的宣紙上。其實,唐阿姨也有著同父親一樣的遭遇。失去愛侶的悲痛,可以說,在某種程度上還要遠大于我的父親。母親的離去,我們家人是有心里準備的;而唐阿姨家遭遇的那場劫難,卻是突如其來的。當(dāng)唐阿姨從死神那里回來時,根本就不能接受這樣的現(xiàn)實 ,正處于家庭中、事業(yè)上不可或缺的階段,唐阿姨家的頂梁柱便不負“責(zé)任”地“拋棄”了他的愛人和孩子們。后來,還在處于康復(fù)治療的唐阿姨,在初習(xí)繪畫和臨帖中,找到了掩藏和康復(fù)身心雙重傷痛的良方。她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剛強和毅力,博得了眾人的尊重與敬仰。在市老干部書畫研究會,共同的追求,讓兩位“孤獨”的老人從相識到相知,逐漸有了共同的語言。后經(jīng)熱心的同事“穿針引線”,兩位老人走到了一起,共同開啟了屬于他們的春天的那扇窗。遺憾的是,那一段時間我沒有用心去體會兩位老人家對待生活、對待人生、對待生命最高境界的詮釋。其實,人活著,就是幸福的,幸福也是可以創(chuàng)造和復(fù)制的。
父親和唐阿姨結(jié)合后的生活極有規(guī)律,除了研究會的公務(wù)和日常一些社交,每日三餐后的時間,大多都是交流書法、詞賦等心得,電視節(jié)目只看新聞、百家講壇及有選擇的體育賽事,有的時候,我在家里的客廳看電視,而兩位老人卻在各自的書房里揮毫潑墨,渾然忘我,我那“歪理邪說”的理論就冒了出來,對號入座,爸爸是娶了老伴、冷淡了兒子,唐阿姨則根本就不把我當(dāng)作自己的孩子,有時就這么極左的想,進而封閉了通往親情的綠色通道,上演了一出現(xiàn)代版的“鄰人竊斧”。現(xiàn)在回憶起來,很為自己當(dāng)時的狹隘和自私而感到羞愧。
我常到一些單位采訪,很多熟悉我父親和唐阿姨的同志,見了我的面就對兩位老人家贊不絕口:“你看,你爸哪像七十多歲的老人,精神抖擻、滿臉喜色,真是越活越年輕,你唐阿姨更不像六十多歲的人。從哪都看不出曾經(jīng)是受過那么大打擊的人”。“人家李老和唐老,那才叫真正的夕陽紅似火,晚霞映輝煌呢”,“李老的字現(xiàn)在可是爐火純青、耐看,見功底,唐老的字和畫也是日漸精進,每次參展都有作品獲獎,可謂是老有所為”。這樣的盛譽不絕于耳,于是摘下有色眼鏡,站在局外人的圈子里,去觀察,去欣賞二老,才發(fā)現(xiàn):父親在唐阿姨的照料下,真可謂是容光煥發(fā),精力充沛。而從唐阿姨那春風(fēng)洋溢的臉上,更是不難看出,唐老最滿意的獲獎“作品”就是父親的“精、氣、神”。
說實話,唐阿姨的廚藝要比她的字和畫都要稍遜一籌。以往唐阿姨笑呵呵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,胃口沒有什么“激情”,而現(xiàn)在卻覺得唐阿姨的菜哪一道都是最好吃的“私房菜”。唯一抱怨的是不如老爸有口福,天天可以品嘗唐阿姨的營養(yǎng)健康餐,唐阿姨從來都不分星期禮拜,只要家里做一些特殊的、好吃的、總是有電話打過來,我卻有幾次在電話里勉強應(yīng)付著,像去赴一個十分不情愿的飯局一樣,有時人來了,也全然是禮節(jié)性的?,F(xiàn)在想起這些,唐阿姨卻從不留意我的“齷齪”,仍不免汗顏。而且唐阿姨還總是夸我聽話、懂事、孝順,其實我多半都是偽裝的。
去年10月中旬,唐阿姨家的弟弟小宇為老人在東方新城購置的高層裝修完工,所有的電器、家俱都是最新潮的高檔產(chǎn)品,比相鄰而居的妹妹雨桐家還要高一個檔次。二老只挑撿了幾套應(yīng)季的衣物和與書法、繪畫有關(guān)的書籍、資料及文房四寶等就將這套房子留給我住,只通知極少數(shù)的幾位親朋吃了頓便飯,就將新生活質(zhì)量陡然提升到相當(dāng)高度的大事件輕描淡寫了。臨上高層前,爸爸和唐阿姨將本該我承擔(dān)的供熱費、暖器改造費、水電費等替我買單了,雨桐妹妹聽唐阿姨說我缺臺電視,立馬就將家里的另一臺電視給我送來了,就在父親和唐阿姨搬走的第三天晚上,唐阿姨抱著一床羊絨毯和一些床上用品,與父親出乎意料地來了。我知道這幾天,他們也收拾新房子,整理物品,每天都疲憊不堪,這個時間是沒有理由到我這兒來的。我正疑惑時,唐阿姨說,天氣預(yù)告說近兩天要降溫,這幾天也供不了熱,咱這房子門窗不太嚴實,晚上睡覺把這毛毯蓋上,別著涼。爸爸說,你唐阿姨心里惦著你。聽爸爸這么說,一時間,我全身要比鋪蓋了十床毛毯還要溫暖。我知道,是唐阿姨那顆滾燙的心讓我周身變熱。晚上,我躺在寬大的床上,久久沒有睡意。有人說:比海寬廣的是天空,比天空寬廣的是人的胸懷,而唐阿姨的胸懷不知比天空還要寬廣多少倍,且滿滿的都是圣潔、無私的母愛。一晃,我們這個后組建的大家庭已共同走過了六七個春秋,在唐阿姨的心目中,我等早已等同于她老人家的親骨肉,甚至還要稍高一籌。她老人家可能不會成為很有名氣的書畫家,也可能操持家務(wù)會出現(xiàn)不及格,但她絕對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。多好的兒女都不如半路的夫妻,的確如此。兒女再有孝順之心,也不能全天候地同父母相守在一起,況且,又有幾個兒女可以把所有空閑都留給父母呢?更別說陪他們茶余飯后談古論今,吟詩作畫。我承認,我做不到。能做得到,做得好的就是老來的伴兒。
前兩天,唐阿姨又打來電話,我猜想一定是改善伙食的事。果然,唐阿姨說,家里有野豬肉、鹿肉、還有純笨雞,必須早點回家吃飯,兒子、媳婦、孫子,一個都不能少,聽著電話另一端、溫和而又不容置否的話語,感到這分明就是惦念在外的孩子的母親企盼孩子趕快回家,并且看著他們在飯桌上狼吞虎咽的吃相,才能滿足的露出笑臉的那種心情,我在心里默默地說:唐阿姨,您就是我的娘,您就是我的“親”娘!原諒兒,這遲到的心聲,我衷心地祝福您,在今后的每一天里,都大吉、大順、大安、身體健康。
(轉(zhuǎn)自互聯(lián)網(wǎng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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